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哲学青年学者学术论坛(二):元永浩老师发言稿

日期:2009-05-27 点击数: 来源: suncitygroup太阳集团

老庄对儒家政治学说的批判和反思

问题意识

我们过去从各种不同的角度去思考过从近代以来中国社会落后于西方社会的诸多原因。在这里我要强调的是,一种社会文明发展需要有“批判性”和“否定性”的力量,而过去我们中华文明主要依赖的是“肯定性”,而不是“否定性”。缺乏批判性的反思使中华文明失去发展动力,从而中国的历史成为不断的重复一个帝国从兴起到没落的循环过程。儒家的学说在过去两千年的历史上没有获得飞跃性的进展,其重要的原因就在于缺乏批判性的反思。不过这并不意味着中华文明从一开始就缺乏否定性的向度,可以说老庄哲学那里充满着批判精神。在这里我想主要考查一下老庄对儒家政治理念的批判性反思。

春秋战国时期,随着西周体系的崩溃,应该怎样一种秩序成为诸子百家面前的核心问题。儒家把这个时代叫做礼崩乐坏的时代。即,不该崩溃的西周的礼乐制度崩溃的时代。当然儒家对春秋战国时代的这一评价是以他们的历史观和政治理念为基础的。先秦儒家在总结尧舜禹和周文王、周武王的政治经验的基础上提出,1)禅让制度为理想的权力移交方式;2)以道德的力量来维护社会秩序,以父子君臣的礼仪规范来治理社会;3)把齐家扩展为之国以至于平天下。这些就是儒家基本的政治理念。

辩证法和相对主义方法论

《老子》第一章:“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人们觉得这句话非常晦涩难懂,其原因在于不熟悉老子的“……非……非……”的否定性逻辑和言语方式。如果“常道(永恒的道)”是可以言说的,那么它必然已经被人们谈及果;如果“常名(永恒的名)”是可以命名的,那么它也已经被人们命名过。因而老子的这句话是对人们经常谈论的“道”和人们经常命名的“名”的否定。根据当时儒家的看法,尧、舜、禹、文王、武王是名副其实地秉承天意的“天子”,而他们实行的是符合道德理念的“三才之道”。老子所否定的就是如此被命名的“天子之名”和如此被谈论的“三才之道”。

在没有任何批判和反思的情况下,将把某种传统的价值和观念当作绝对正确的东西,这实际上意味着建构一种僵化的社会体制,使人们成为没有选择自由的奴隶。老庄通过辩证法和相对主义话语方式来冲破和消解绝对的价值和观念。例如,在老子看来美丑、善恶、有无、长短等相互对立的观念是相互依赖、相伴而生的[1];而庄子对于人类中心主义价值观看来理所当然的“舒服的居处(正处)”、“好的味道(正味)”和“美丽的女色(正色)”提出了质疑[2]。在这里我们必须要明确,老庄的辩证法(否定性)和相对主义并不是一种抽象的认识论原理,而是包含具体的批判针对性和政治立场的思想表达。从这个意义上可以说,老子的“无为自然”的价值观包含着对儒家天下共同体的否定,而庄子的逍遥精神包含着儒家所强调的对子对父和臣对君的依附关系的批判。

对“仁政”理念的批判和反思

儒家政治的核心是道德共同体理论,而这一理论设定了对尧舜禹的美丽的政治传说。《庄子·秋水》在谈论观察事物的各种不同的角度之后说到了这样一个观点:当年尧因禅让而兴旺,而燕王哙因禅让而几乎亡国;商汤、周武王都争夺天下而成为帝王,白公胜争夺王位却遭致杀身。由此看来,争斗与禅让的礼制,唐尧与夏桀的作法,尊贵与卑贱的价值判断因时而异,不可以把它们看作是不变的规律。[3]这里表达了下面的几个观点:1)禅让王位有时能够成就帝业,而有时能够导致亡国的危险;2)获得王位是通过禅让还是通过争夺,这两者之间并没有本质的区别或者价值差异;3)权力的争让是否成功主要看这种方法是否符合当时的社会状况。在这里庄子对美化尧舜禹的禅让制度提出了质疑。

庄子在《徐无鬼》讲了这样一则故事:啮(niè)缺遇见许由问:“你要到哪里去?”许由说:“要逃避尧帝。”啮缺接着问:“为什么呢?”许由回答说:“尧非常努力实行仁爱政治,恐怕他被天下人所讥笑。因为如此下去后世将出现人吃人的状况。民众是很容易聚集的。只要爱他们,他们就会亲近你;只要给他们利益,他们就会团聚在你的周围;只要奖励他们,他们就会勤奋。当然他们感到厌恶,就会离开你。给予人们爱和利都出于仁义,因而很少统治者会舍弃仁义的学说。不过,如果总在推行仁义为手段的政治,使人们对道德越来越失去真诚,并且很容易使之沦落为满足禽兽一样贪婪欲望的工具。一个人的独断专行的办法来统治天下,只能以简单的办法来宰割天下。尧只知道贤人有利于天下,而不知道他也会有害于天下,只有超越于政治的人才能了解这一点。”[4]这个故事的意思是说,君王的仁义是治理国家的非常有效的工具,只要对于百姓给予爱护和利益,百姓就会拥戴君王。不过这种仁义的工具化,导致道德本身的价值失落,并且最终使一切都成为达到个人专制的工具。

庄子在《天地》里面又讲了一个故事:从前伯成子高在尧统治时候获取了诸侯国的地位,而到禹时代却辞去诸侯的职位而去从事耕作。禹前去拜见他问其原因,伯成子高回答说:当年帝尧统治天下,不须奖励而百姓自然勤勉,不须惩罚而人民自然敬畏。如今你施行赏罚的办法而百姓却不仁不爱,道德从此衰败,刑罚从此建立,后世之乱也就从此开始了。这就是成子高辞官归田的理由。[5]庄子还在《在宥》里面解释说:尧统治天下的根本缺陷在于鼓动人们的真情,使他们不能安分;夏桀治理天下的根本缺陷在于限制人们的真情,使他们不能快乐。不安分与不快乐都不是人们生活和处世的常态,因而不可以长久存在下去。[6]

那么为什么“仁爱”不能成为政治的普遍的原则呢?下面的议论正好表达了庄子的立场:

宋太宰荡向庄子请问仁。庄子说:“虎狼,就有仁心。”问:“为何这样说呢?”庄子说:“虎狼之父子相互亲爱,为什么说不仁呢?”又问:“什么是最高的仁?”庄子说:“最高的仁没有亲爱。”太宰说:“荡听说,没有亲就不会爱,不爱也就不会孝。说最高的仁是不孝,这在逻辑上是说得通吗?”庄子说:“不是这样。至仁是高尚的,孝本来就不足以说明它。前面说法不是以孝为过,而是说孝还不足以尽至仁之义。所以说做到敬而孝容易,做到爱而孝难;做到爱而孝容易,做到忘亲难;做到忘亲容易,做到为亲所忘难;做到为亲所忘容易,而能兼忘天下难;做到兼忘天下容易。而使天下忘我难。”[7]

儒家(孔子)的“仁爱”学说的基础是基于血缘关系的“亲亲”,包括父子之间的“爱护”和“孝敬”。在庄子看来这种“亲亲”是自然的产物,因而说虎狼也有这种情感。问题在于这种“亲亲”是属于个人生存领域的狭隘的情感,因而不能超越血缘关系而存在。也就是说,“亲亲”不能合乎情感逻辑地达到“亲民”,或者说“齐家”不能合乎逻辑地达到“治国”和“平天下”。假如君王真的通过从“亲亲”到“亲民”,从“齐家”到“治国”、“平天下”来实现社会共同体,那么这个共同体必然是君王中心的不平等的社会。在庄子看来,构成社会关系的情感(“至仁”)应该是超越血缘关系(“忘亲”)和超越个人(“忘我”)的情感。在这个意义上老子也曾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第五章)还说:“故失道而后德,失德而后仁,失仁而后义,失义而后礼。夫礼者,忠信之薄,而乱之首。”(第三十八章)

如果政治的根本原则不是“仁义”,那么是什么呢?老子说:“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第二十五章)意思是说,人遵从地的法则,地遵从天的法则,天遵从道的法则,而道则遵从自然的法则。不过,老子在这里所说的“自然”一词不是指我们现在所讲的自然界或自然物,而是指万物“自己如此然”的天性,因而王弼注释道:“法自然者,在方而方,在圆而圆,于自然无所违也。”[8]因而老子所谓“道法自然”一句的意思是说:尽管道是天、地、人所共同遵从的原则,但道的本质不在于主宰万物,而在于顺从和成全万物的天然本性。显然,根据老子的思想,政治所要遵从的最高原则就是“自然”原则,即,含自由、平等和多元化的价值原则。而这一原则也就是庄子意义上的脱离人与人的依附关系的“逍遥”的原则。

对天下理念的批判

自古以来,黄河流域各个氏族和国家之间经常发生土地的兼并和相互之间的战争,后来逐渐形成一个天子拥有许多诸侯国的帝国(超级大国)(“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的状况),其中比较大的有夏商周。后来的儒家根据“仁政”原理提出了修身、齐家、治国家、平天下的宏大政治理想。孔子说:“天下有道的时候,制作礼乐和出兵打仗都由天子作主决定;天下无道的时候,制作礼乐和出兵打仗,由诸侯作主决定。由诸侯作主决定,大概经过十代很少有不垮台的;由大夫决定,经过五代很少有不垮台的。天下有道,国家政权就不会落在大夫手中。天下有道,老百姓也就不会议论国家政治了。”[9]

在老庄看来,春秋战国时期并不像儒家所理解的那样是个“礼崩乐坏”的时代,而是只一个天下政治体系崩溃的时期。庄子在《盗跖》中把儒家所推崇的尧舜禹等先王对诸侯国的吞并解释为一种“偷盗天下”的行为。在庄子看来,过去所有的帝王在成就他们的帝业的时候都犯过罪行:世上所尊崇的莫过于黄帝,黄帝尚且不能保全德行而征战于涿鹿的郊野流血百里。尧不慈爱,舜不孝顺,禹半身不遂,商汤放逐了他的君主,武王出兵征讨商纣,文王曾经被囚禁在羑里。[10]他还说:尧杀了亲生的长子,舜流放了同母的兄弟,亲疏之间还有伦常可言吗?商汤逐放夏桀,武王杀死商纣,贵贱之间还有准则可言吗?王季被立为长子,周公杀了两个哥哥,长幼之间还有序列可言吗?[11]从庄子的逻辑看,称霸天下不过是统治者贪欲膨胀的结果,欲望和利益的极致无非获得天下。正因为如此,平天下的过程必然是利益的争斗过程,因而必然是非道德的和血腥的。

老子说:“我看想要用强力治理天下的人必然达不到目的。由于天下是神圣的东西,因而不能用强力来统治和把握。”[12]庄子也表达了类似的看法:“只听说听任天下自然存在,没听说要治理天下。”[13]这就是说,在老庄看来,“天下”是神圣的,因而不是君王政治的对象。也就是说,天下秩序(天下有道)不使用统一的政治力量能够实现得了的。那么我们以什么来断定天下之有道或无道呢?老子非常含蓄地回答这个问题说:“天下有道,却走马以粪。天下无道,戎马生于郊。”(第四十六章)这句话的意思是说,如果天下有秩序,那么马就会来回于田间地头,如果天下没有秩序,那么怀孕的马也要上战场。如果天下的马都在草地上悠闲地吃草,这就意味着天下太平有序而百姓安居乐业,此谓“天下有道”;相反,如果天下之马——甚至临产的母马——不顾生命危险而奔驰在枪林弹雨之中,那就意味着天下战乱频繁而百姓背井离乡,此谓“天下无道”。也就是说,天下有道或者无道的最根本的标志就是天下处于和平状态还是战争状态。问题就在于:天下的战争状态即“天下无道”的状态不是因为天下没有成为强大的政治统治的对象,而是因为人们人们经常把天下当成政治统治的对象。因此不能从“治国”合乎逻辑的推出“平天下”。现实中能够实现的只能是基于强权的帝国,而实现帝国的过程和结果只能是混乱和战争。

老子在帝国之反动的意义上主张“小国寡民”:“小国寡民。使有什伯之器而不用;使民重死而不远徙。虽有舟舆,无所乘之,虽有甲兵,无所陈之。使民复结绳而用之。甘其食,美其服,安其居,乐其俗。邻国相望,鸡犬之声相闻,民至老死,不相往来。”“小国”的关键是对军事力量或者强权的限制。一般来说,国家的统治者的权利欲是导致战争的真正的根源。也就是说,国家统治者为了满足自己的权力欲而不断地发动战争,试图通过这种非人道的途径来征服其它国家。如果这种权力欲不断的得逞而且也无法加以限制,那么最霸道的统治者将通过战争建立至大无外的天下帝国,使自己成为天下唯一的统治者。这在老子看来完全是背离大道的做法,因而说“虽有舟舆,无所乘之,虽有甲兵,无所陈之。”

老子在谈到君子应该如何正确对待战争的时候指出:“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之器,不得已而用之,恬淡为上。胜而不美,而美之者,是乐杀人。夫乐杀人者,则不可得志于天下矣。吉事尚左,凶事尚右。偏将军居左,上将军居右,言以丧礼处之。杀人之众,以悲哀泣之,战胜以丧礼处之。”(第三十一章)大概的意思是说:兵器乃不吉祥的东西,因而不是君子喜欢使用的东西,万一不得已非使用不可的时候就必须淡然处之。战争中获胜了也不应该感到高兴,因为战胜别人而感到高兴的必定是喜欢杀人的人,这种人是得不到天下人的赞许的。在楚国的风俗当中,吉祥的东西应该占据左侧而凶险的东西应该占据右侧;而根据老子的说法,战胜后的仪式应该以葬礼来对待,因而副将居于左侧而主将居于右侧,并以悲痛的心情悼念诸多死去的人们。在这里,老子旗帜鲜明地反对以权力的扩大和领土的扩张为目标的霸权主义行为。

道家的“小国寡民”是从“道法自然”的形上原理推演出来的社会理念。这一理念要求人们在社会生活领域内尽力削弱统治者的权利欲的膨胀,克服帝国主义和专制主义,以保护人的生命、自由和平等的权利;尽力削弱百姓贪欲并提倡俭朴的生活方式,以建立人与自然之间的和谐、自由、平等的关系。就道家的角度看,人类中心主义价值观的逻辑跟帝国主义和专制主义的逻辑一样都是背离了自由原则和平等原则的思维方式。假如强国有权掠夺弱国,那么统治者就有权掠夺百姓,人类也有权掠夺自然万物;反过来说,如果人类有权掠夺地球上的其它存在者,那么统治者就有权掠夺百姓,强国也有权掠夺弱国。

结论

道家的辩证法是批判的和否定的辩证法。因而我们不能把道家的“自然”和“无为”理解为一种文明向野蛮的倒退,而应该理解为现实社会政治的自我超越的向度。中国的历史是一系列帝国兴衰的悲剧史,而道家的继承者却以“隐士”的身份退居于历史之外。道家是以隐居生活态度来否定强权政治。道家隐士在某种意义上接近于西方的“无政府主义者”,但“无政府”状态很容易让人们联想“混乱状态”,因此也可以把“无政府主义”翻译成“反权威主义”。

也许道家对儒家政治学理念的批判有它的限度,但重要的是这种批判给我们提供从另一个角度理解中国社会的可能性。


[1]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高下相盈,音声相和,前后相随。恒也。(第二章)

[2]民湿寝则腰疾而偏死,鳅然乎哉?木处则惴栗恂惧,猿猴然乎哉?三者孰知正处?民食刍豢,麋鹿食荐,鲫蛆甘带,鸱鸦嗜鼠,四者孰知正味?猿,蝙狙以为雌,麋与鹿交,鳅与鱼游,毛嫱丽姬,人之所美也,鱼见之深入,鸟见之高飞,麋鹿见之决骤。四者孰知天下之正色哉?(《齐物轮》)

[3]昔者尧、舜让而帝,之、哙让而绝;汤、武争而王,白公争而灭。由此观之,争让之礼,尧、桀之行,贵贱有时,未可以为常也。……帝王殊禅,三代殊继。差其时,逆其俗者,谓之篡天;当其时,顺其俗者,谓之义徒。默默乎河伯,女恶知贵贱之门,小大之家!(《秋水》)

[4]啮缺遇许由曰:“子将奚之?”曰:“将逃尧。”曰:“奚谓邪?”曰:“夫尧畜畜然仁,吾恐其为天下笑。后世其人与人相食与!夫民不难聚也,爱之则亲,利之则至,誉之则劝,致其以恶则散。爱利出乎仁义,捐仁义者寡,利仁义者众。夫仁义之行,唯且无诚,且假乎禽贪者器。是以一人断制天下,譬之犹一见也。夫尧知贤人之利天下也,而不知其贼天下也。夫唯外乎贤者知之矣。”(《徐无鬼》)

[5]尧治天下,伯成子高立为诸侯。尧授舜,舜授禹,伯成子高辞为诸侯而耕,禹往见之,则耕在野。禹趋就下风,立而问焉,曰:“昔尧治天下,吾子立为诸侯,尧授舜,舜授予,而吾子辞为诸侯而耕,敢问其故何也?”子高曰:“昔尧治天下,不赏而民劝,不罚而民畏。今子赏罚而民且不仁,德自此衰,刑自此立,后世之乱,自此始矣。夫子盍行邪!无落吾事。”挹挹乎耕而不顾。(《天地》)

[6]昔尧之治天下也,使天下欣欣焉人乐其性,是不恬也。桀之治天下也,使天下瘁瘁焉人苦其性,是不愉也。夫不恬不愉,非德也。非德也而可长久者,天下无之。(《在宥》)

[7]商太宰荡问仁于庄子。庄子曰:“虎狼,仁也。”曰:“何谓也?”庄子曰:“夫子相亲,何为不仁!”曰:“请问至仁。”庄子曰:“至仁无亲。”太宰曰:“荡闻之,无亲则不爱,不爱则不孝。谓至仁不孝,可乎?”庄子曰:“不然,夫至仁尚矣,孝固不足以言之。此非过孝之言也,不及孝之言也。……故曰:以敬孝易,以爱孝难;以爱孝易,以忘亲难;忘亲易,使亲忘我难;使亲忘我易,兼忘天下难;兼忘天下易,使天下兼忘我难。”(天运)

[8]楼宇烈校释:《王弼校释》,中华书局,1980,第65页。

[9]孔子曰:天下有道,则礼乐征伐自天子出;天下无道,则礼乐征伐自诸侯出。自诸侯出,盖十世希不失矣;自大夫出,五世希不失矣;陪臣执国命,三世希不失矣。天下有道,则政不在大夫。天下有道,则庶人不议。(《季氏》)

[10] 世之所高,莫若黄帝。黄帝尚不能全德,而战涿鹿之野,流血百里。尧不慈,舜不孝,禹偏枯,汤放其主,武王伐纣,文王拘卣里。(《盗跖》)

[11] 尧杀长子,舜流母弟,疏戚有伦乎?汤放桀,武王杀纣,贵贱有义乎?王季为适,周公杀兄,长幼有序乎?(《盗跖》)

[12]将欲取天下而为之,吾见其不得已。天下神器,不可为也,不可执也。(第二十九章)

[13]闻在宥天下,不闻治天下也。(《在宥》)